霍颜在猫舔手心时,整个人都僵硬了。
猫再次抬起头,神情淡漠,但凡它能口吐人言,此时恐怕要对霍颜说:这点小恩小惠不要感激涕零了,都是看你伺候得好赏你的,跪安吧。
谁料霍颜非但没有感恩戴德,下一秒却忽然原地窜起来,甩着那只被猫舔过的手满屋乱转,嘴里念叨:“完了完了!伤口被舔了卧槽!要得狂犬病了啊啊啊!”
猫:“???”
霍颜气得直戳猫脑袋:“小没良心的,我救你一命,你怎么能这样害我!”
猫:“……”
霍颜觉得这样不行,想到昨天她还被猫咬伤过,也不知道烧刀子消毒有用没用,于是更加坐立难安,抄起猫直接跑去找胡师傅。
胡师傅一早听说霍家闹的乱子,见霍颜登门,忙问:“阿颜,你家今早是怎么回事?徐家班的人又来找麻烦了?”
“胡师傅,您先别管那些,我被猫舔了,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外伤药给我吃点?”
胡师傅一脸懵逼,“啊?被,被猫舔了为啥要吃药?”而且他是给牲口看病的,怎么会有人吃的药呢。
霍颜不确定这个时期的人对狂犬病有没有认识,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,却听胡师傅在那边“咦”了一声。
胡师傅出于职业习惯,见到桌上有动物就想做检查,此时刚刚翻检过猫,脸上的表情称得上骇然。
霍颜不解:“胡师傅,您这是怎么了?”
胡师傅指了指猫,“这猫肚子上的伤口……居然愈合了!”
霍颜一怔,忙上前抓住猫后颈,将它提了起来,看到猫肚子上昨天刚刚缝合的伤口,居然完全愈合,只在腹部细软雪白的皮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。
猫被提在半空,冰冷地瞅着霍颜。
霍颜心念一动,又低头看自己的掌心,不禁瞪大双眼。
被猫舔过的伤口,居然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,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……
霍颜抱着猫走在回家的路上,时不时低头瞥一眼怀里的毛团子,表情非常一言难尽。
她这是捡了个什么回来?真的是猫嘛?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,可现在是建国前啊,所以这只猫是成精了?恢复能力这么彪悍?
狭窄胡同两边,新旧瓦片堆叠出错综的灰色,霍颜一路走,却没发现那屋瓦上有个东西一直尾随着她,动作轻巧敏捷,在低矮的屋顶迅速腾挪,却连一星半点的声音都没弄出来。
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,两只竖起的长耳朵上,只在耳朵尖那一点是黑色,像被人拿墨汁浸过一样。兔子一路追着霍颜跑,当霍颜转弯,它也要扮演空中飞兔,从一间房跳到另一间房,即便中间隔着的胡同宽度马车都能穿过,这兔子也丝毫不憷。
好不容易,兔子跑到了霍颜前方,终于停下来,两只后腿着地两只前爪离地,人立而起,伸长了兔脖子,努力向霍颜怀里那只猫张望过去,待终于在阳光下看清猫身上的花纹,整只兔子都僵在了屋顶,眼睛瞪得溜圆,像是被雷劈过。
窝在霍颜怀里的猫目光似乎往兔子那边不经意地瞥了眼,兔子后腿一劈,直接吓趴,怂怂地将耳朵顺在脑后,前爪抱头瑟瑟发抖。
猫收回目光,垂下来的尾巴轻轻摆了一下,柔软而克制地放回霍颜臂弯里,将它身体和霍颜胳膊之间那仅有的一点缝隙,严丝合缝地填满。
霍颜一门心思研究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玩意儿,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兔一猫瞬息间的眼神官司,快要走到家门口时,却见胡同里蹲着两只小不点,一个梳着小盖头,一个留着小猪尾巴,不是昨天被她坑去两块煎饼的倒霉孩子还能是谁?
苦主找上门,眼里装着的是满含血泪的控诉。
霍颜看着那俩小不点,挠了挠鼻子,刚好看到街边某户人家门口堆了两箩筐的稻草叶子,于是将猫往咯吱窝下一夹,顺手牵羊地抽出两片叶子,一边搓细了在手上飞快编织,一边磨磨蹭蹭地继续往前走。
“霍大脚!你给我站住!”猪尾巴陈小二手里提着一根木棍,岔开双腿挡住霍颜去路。
小盖头刘猴儿也紧随而至,气势汹汹指着霍颜喊:“霍大脚!你赔我们的煎饼!”
霍颜听见俩小屁孩叫她外号,非但不生气,反而笑得满脸诚恳,“哎,姐上次是真的饿了,忍不住就把你们那煎饼吃光了,姐承认,是姐的错!姐给你们赔不是还不成嘛!街头那秀才不是经常说,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你们爹娘一直说让你们拿秀才当楷模,以后也读书科考做大官?秀才的话,能不对嘛?”
陈小二毕竟年岁还小,被霍颜一通忽悠就有点动摇,揪着刘猴儿的衣角小声道:“猴儿哥,我娘是说过让我多听秀才的话。”
刘猴儿的娘其实也是说过类似话的,但他心志坚定,丝毫不为所动,愤然地看向霍颜:“光赔不是有什么用!你得赔我们煎饼!”
霍颜“啧”了一声,不屑道:“谁又说过不赔你们了?”
俩小崽子一愣,互相对视一眼。
霍颜:“不过呢,若是我吃了你们煎饼,就要还给你们煎饼,这未免太生分了些。体面人也没有这样办事的,你们长大就懂了!”
陈小二和刘猴儿听得懵逼,呆呆地看向霍颜。
陈小二眼巴巴地问:“阿颜姐,那体面人应该咋办事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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